rentianyixu 发表于 2015-4-13 22:52:44

终结一战的上帝之手:1918 西班牙大流感

终结一战的上帝之手:1918 西班牙大流感
1918 年8 月,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火从 芬兰蔓延到了亚洲的两河流域,与此同 时,一场瘟疫也开始了。这场瘟疫在两 个月的时间内就席卷了全球,只有大西 洋极南地区的特里斯坦- 达库尼亚群岛 (Tristan da Cunha)幸免于难。为什么 这场瘟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播如 此之远?这到现在都是个未解之谜。比 如,海岸警卫队的搜索救援组发现,在 遥远得看似不可能受到影响的爱斯基摩 人的村庄,很多成年人和孩子也被这次 瘟疫夺去了生命。

只用了四个月,这场瘟疫导致的死亡人 数就超过了以往任何一场战争的死亡人 数总和,大约是当时在敌军行动中牺牲 的美军人数的三倍。事实上,一战中美 国海军几乎所有的伤亡都拜这次大瘟 疫所赐,士兵要么是死于瘟疫,要么是 死于由其引发的肺炎。据后来的保守估 计,这场瘟疫的死亡人数达到了2700 万 人——仅印度就有1200 万人死亡。因为 据说源于西班牙,它得到了其最广为人 知的名字——“西班牙大流感”。
第一波:“三日烧”
“西班牙大流感”的发源地仍然是一 个问题,因为1918 年爆发了两次大流 感。第一批病例报告来自美国堪萨斯州 持续了三天沙尘暴之后的雷利堡(Fort Riley),尽管沙尘暴在这次流感爆发中 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无人可知。不过,同 八月份的第二波相比,第一波很明显要 温和很多。


同年春天,相似的病例在欧洲、日本 和中国都有发现,但是也都很温和, 除了被称作是“流感”之外,它还有“三 日烧”和“ 摔跤手热”的称号。第一 波流感没有太高的传染性,大规模 传染局限于美国境内,南美洲和加 拿大基本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。尽 管病患人数很多,但是死亡率并不高。 但是,谁也没有想到,这仅仅是接下来 流感大爆发的前兆。


第二波:大爆发
到1918年8月中旬,全球几乎同时爆发了更加致命的流感。8月28日,回到波士顿港的海军士兵将欧洲的流感病毒带到了美国,病毒在整个美国范围内传播开来。几天时间内,流感病毒先是在整个东海岸蔓延,波士顿港舰艇上的海军被分派到了密歇根州以及伊利诺斯州,成为了在美国中西部传播流感的核心。
这次流感病毒的巨大影响力通过干巴巴的数据就可见一二。在10月的一周,费城有4500人死亡,芝加哥有3200人死亡。随着病毒的进一步传播,很多城市的卫生官员关闭了学校、教堂、剧院等人群密集场所。在华盛顿,最高法院停止了一切会议,公众集会也被禁止了。与此同时,在华盛顿的医院门口等待着大批的殡仪业者,他们在患者死亡之后迅速地将尸体从医院中搬走——虽然很残忍,但却是必要的,因为这个城市所有医院的病床都人满为患了。


各种法令相继通过,禁止民众在公共场所咳嗽、打喷嚏或者吐痰,外出必须戴口罩。停尸房中的尸体堆积成山,惨不忍睹,甚至连“资深敛尸官都望而却步,拒绝进入停尸房做防腐工作”。公共服务也缩减了,因为警察和消防部门的人员数目在流感的影响下大幅缩水。环卫工人、有轨电车售票员、办公室文员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也相继感染了流感病毒。《纽约时报》督促读者们在必要时再打电话,因为纽约的电话接线员中有2000人都请了病假。
残酷而讽刺的是,这次流感跟战争一样,带走了大部分青壮年的生命,年轻的父母们相继死去。在10月的一周,旧金山的产房中,42位新妈妈中有19位死于流感病毒。但是,45岁到74岁人群的死亡率在流感爆发前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。
肆虐美军军营
在全美拥挤的军营中,那些为了海外作战而接受训练的士兵们成为了任何传染病的“靶子”。以德文斯营(Camp Devens)为例,那里驻扎着3万士兵,后方医院的床位为2500个,但是很快就住进了8000名士兵。这样的数据在全美军营中都是很典型的。在默兹阿尔贡(Meuse-Argonne)战役最激烈的时候,5个士兵之中就有1个是被流感病毒打倒的。鉴于瘟疫肆虐,10月和11月的军事行动草案都被取消了。到了10月中旬,随着更多的部队前往欧洲战场,美国的士兵储量日益枯竭。
马奇(Marsh)受到了白宫的传唤,在那里,威尔逊总统(Woodrow Wilson)跟他讨论了这一困境——如果更多的士兵随着军队运输船前往欧洲,结果可能是成千上万士兵的死亡,但是欧洲战场上的潘兴(John Pershing)将军急需增援。马奇非常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判断——继续增援。威尔逊总统冷静地同意了他的判断,但当马奇要走的时候,威尔逊背诵了一首诗(这让马奇大吃一惊):


窗外有只小鸟,
它的名字叫恩萨(Enza),
我打开了窗户,
却发现它是流感(in-flu-enza)。
在那个糟糕的秋天,美国大街小巷上的孩子们都在背诵着这首诗。潘 兴不需要马奇告诉他这场流感的严重性,他只要看看自己的部队就知道 了——仅10月5日前后一周时间,就有超过1.6 万名士兵因为流感病倒了, 这超过了增援部队总数的三分之二。
战地医疗队的噩梦
意想不到的大量流感患者阻塞了整个撤离系统,在战场上撤走伤病员变 成了最困难的事情,很多伤员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不幸死去。从9 月26 日 一直到战争结束前,在默兹阿尔贡战场上,美国第一集团军有93160 名 士兵受伤或患病。为了将这些伤病员撤回后方,救援人员需要沿着破损、 泥泞、堵塞的道路行进。其中,68760 名流感病员的各种并发症(肺炎、 支气管炎等等)使得情况变得更加糟糕。
战争双方的医疗队一直都在同战争伤亡作斗争,如今还得跟流感作斗争, 后者导致的病员数目跟战争导致的伤员数目一样多。在美国远征军的 10 万名流感患者中,有8000 人失去了生命,肺炎患者的平均死亡率则是 32% 左右。伤痛不会传染,但是流感却会,在混乱与死亡的漩涡中,救护 车司机与医护人员必须将流感病员同伤员分开。但是,担架员和司机在 炮火中根本无暇顾及谁是伤员,谁是流感病员,如此一来,很多暴露在流 感病毒下的伤员又染上了流感。
随着流感患者人数的爆炸性增长,医护人员也感染了,医院的接待能 力大幅下降,这真是雪上加霜。第41 后方医院的38 名医护人员中,有15 人感染了流感,一半数目的护士跟战地医 护兵也都病倒了。10 月19 日,加州大学医疗 小队在法国亲手埋葬了三位战地医护兵的尸 体,这三人都是死于流感,该医疗小队的15 名医生中有7人感染,而剩下的8 名医生需要 负责2000 名伤员和患者的治疗。
德国人:流感“闪电战”
曾经有那么几天,肆虐的流感坚定了德国人继 续抵抗的信心。10 月1日,德国皇帝在吃午餐 时表示,他相信流感会削弱协约国军队的实力, 而他的军队则不会受到任何影响。但是,不久 之后,西线数千感染流感病毒的德国士兵以及 从柏林运出的一排排棺材,打破了德国皇帝最 后一道防线能够负隅顽抗的幻想。


德国很快就面临着跟协约国一样的麻烦。10 月17日,鲁登道夫(Ludendorff)承认了流感在德军前线的肆虐。但他认为,流感的致命性是源于士兵们的劳累——“一个劳累的人比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更容易患病”。在这个遭受着战争破坏的国家,没人对这样的消息感到惊讶。毕竟,他们早就在经受着饥饿、绝望、革命以及即将到来的失败的折磨,如今只不过是流感的“闪电战”罢了。当这次流感结束时,超过40万德国平民因流感丧生。
在将军们看来,流感对作战能力的影响要比死亡更加严重。死了就是死了,死人虽然没什么用处,但至少不碍事。而流感会让一个健康的人变得神智混乱,照顾他们需要调遣很多健康人员。对于前线的队伍来说,没有什么比一个发烧的队友更让人不安的了,德军的士气一落千丈,不得不在死亡的阴影下放弃了抵抗。在最后一刻,停战协议终于生效了。
上帝的惩罚?
讽刺且让人难以理解的是,几乎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的同时,这次大流感也偃旗息鼓了。一切就好像是人类被上了一课,目的是让人类知道,谁才是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存在。四年的战争使2100万人失去了生命,而流感仅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杀死了至少2700万人。
在人类的历史中,从来没有任何一次瘟疫能够带来如此之快的死亡冲击,连西班牙国王也染病丧生。虽然黑死病和查士丁尼大瘟疫导致的死亡人数更多,但却用了多年的时间才赶上西班牙大流感一周的“成果”。最终,美国有548452人因流感丧生,近乎于在战场上死亡人数的18倍。1918年,美国出现了空前绝后的高死亡率——每十万人中死亡588人。
但流感并没有改变历史的轨迹。德国注定要在那个秋天面对汹涌而来的失败。如果没有这次大流感,德国或许会撑得更久一些,但是潘兴将军和其他协约国指挥官们也会得到及时而必要的增援。
假设1918年西点军校的毕业典礼上麦克阿瑟突然暴毙,对于二战的历史肯定会有所影响,但这在一定程度上经不起逻辑分析。考虑到流感中的大部分受害者都是年轻人,他们还没有在社会中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就失去了生命,所以更难做出类似的推测。
虽然美国海军部长约瑟夫斯·丹尼尔斯(Josephus Daniels)并没有感染此病,但是他36岁的助理部长却未能幸免,走路都变得极为困难,躺在担架上的他被利维坦号(Leviathan)运兵舰带走了。这名年轻的助理部长很快又患上了双侧肺炎,已经被认为无药可救了。这是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件,这位助理部长的死亡应该不会影响到历史的进程,但是这个年轻人最终活了下来,他就是富兰克林·德拉诺·罗斯福(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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